瑾茫【约稿ing】

最近主混羊圈,杂食
晋江同名,那上面有HP文
【高亮】有没有!小可爱!找我!约稿!
评论和私信都会回噢,欢迎大家来找我玩~

【胜翼】叛逆

是球胜狼性转的GB向!

【这篇真的是查百度查得最多的一篇】

今天520,胜翼也要永远热恋!

给我的cp献上万字贺文!

私设烈虎队赢了都市篮球杯

本篇字数1w+,祝食用愉快!



球胜狼真的很不会安慰人。尽管她很强。虎翼的舌尖舔了一下最尖的那颗虎牙,眼角还沾着一点浅薄的红。但是不可否认他非常受用。

烈虎队在决赛败给了狼队,狼队成功卫冕。虎翼在家看完了一整场直播,看着自己的队伍被对手打得落花流水毫无还手之力不能说不委屈。

于是他冲出家门一路狂奔到球场,心底说着早早为来年再战都市篮球杯做准备。可到底是心有不甘,没投进几个球就瘫在地上,咬着下唇,还是无声地哭了一场。

对方的话像是锋利的剑,带着轻描淡写的风劈下去却挑破他滚烫心底最隐秘的地方。

球胜狼临走前还在火上浇了一桶油,于是小老虎的胜负欲愈演愈烈越烧越狂。

迟早有一天,球胜狼会成为他的手下败将!

“等着!我们还没交过手呢!”

他说完转身就走,白色短袖的下摆撩起一阵盛夏闷热的风。

擦肩而过的瞬间他不由得腹诽——为什么球胜狼明明是个女孩子却比他高出将近半个头?一向要强的虎翼腰背挺得笔直,目不斜视地走出球场。

球胜狼摸了摸指尖。

有点想抽烟。

 

随着都市篮球杯的气氛在城市上方烘托得越来越红火,对于各大球队的获胜率的比较也越来越多——当然,其中不乏对于球员本身的猜忌和绯闻更是满天飞。

球胜狼的名字就是在这种敏/感的时候,碰到虎翼的耳尖的。

故意放低却怎么也压不住的声音像是含在喉咙里又黏在耳膜上,不时有捂着嘴的窃笑传过来,闷闷的,彼此交换的眼神里带着心照不宣。

鄙夷的,嘲讽的,不屑的。

“哎看今天早上消息了吗?说球胜狼的那个!”

“噢噢噢那个啊!啧,看她打球打得还可以,没想到是这种家伙哈哈哈哈哈哈……”

“真看不出来啊。看着不爱说话挺冷静一狼……”

“我早就说过的!看她那身白毛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虎翼投出的三分砸在篮筐上,咣的一声打了铁。

他小跑两步把球捡起来,胳膊抡了个长圆,右手抓着的球狠狠向观众席砸去!

几个小声聚在一起谈笑的野猫被突如其来的一球吓呆了,有个倒霉的没能躲过,被结结实实地砸了一下,眼冒金星头晕眼花。篮球碰到他的脑袋又砸了回来,刚好落到虎翼掌心。

“草!你他妈怎么砸人啊!有病啊!”

虎翼没理会野猫几近发狂的叫嚣,一只手抱着篮球一只手朝背后比了个中指,头也不回,大摇大摆地走出街球场,尾巴在身后甩得烦躁,失了原本的节奏。

他忘了他是带着一种什么样的心情回到家的,进了门以后把篮球随便一扔,钻进自己屋子里打开电脑,输入“球胜狼”这三个字。

代表网络的图标转了几转,电子屏上瞬间跳出密密麻麻的的词条,苍白和墨黑的对比过于刺眼。虎翼愣了一下。良久,他才捏着鼠标点开了看上去最不可能的帖子。

各种文字、图片。

所有的所有叠加在一起,都让虎翼头晕目眩,像是要跟“球胜狼”的名字一起,掉进吞噬着周遭一切的黑洞里。

虎翼的呼吸逐渐急促,视线一行一行扫过去,一双猩红的眼睛几乎变成暗红色。电脑上的每个字他都认识,可连在一起拼凑出来的意思让他如同一盆冰水兜头而下,冷得他浑身打战。

 

风向倒了。

原本不遗余力唱衰烈虎队的网民开始抹黑狼队,帖子和评论一条一条不断刷新,人人手上的键盘都在响,噼里啪啦噼里啪啦,宣泄着露/骨的厌恶和恨意。

明明球胜狼根本不认识他们。

明明他们根本不认识球胜狼。

虎翼恍恍惚惚地被推到灯光下,恍恍惚惚地组织进攻,恍恍惚惚地听着观众为他得的三十分叫好,恍恍惚惚地以一分之差赢了狼队。

烈虎队赢了狼队。

虎翼赢了球胜狼。

他清醒地看着最后落下的球砸碎了观众的最后一点底线也砸碎了球胜狼的骨骼,清醒地看着白狼低下了骄傲的头颅,更清醒地看着失望的球迷把狼队的队旗扯得稀碎,从四面八方、从看客张张合合的嘴里传来的难听的谩骂化为实质,倾斜下来像是要把她淹没。

连最后一点求生的余地和喘息的空间都没有。

虎翼惴惴不安地对上球胜狼的眼神。

他颤抖着唇想要说点什么,却可悲地发现跌进那样一双平静至极的眼睛根本说不了话。

球胜狼额头上还布着细密的水珠,探出一点嫣红的舌尖舔了舔嘴角。明明是示弱的动作,却像是她赢了一样不动声色。

虎翼非常想赢了球胜狼,非常非常想。

但是至少不是现在。

他无数次幻想过有朝一日真的把球胜狼钉在第二名的位置上的场景,那双漂亮得锋利的眼睛可能会因为不甘心漫上一点稀薄的水雾,水波潋滟,泛起细小的白浪,投映下温暖又冰凉的影子。

他一定会走上去拍拍她的肩膀,说期待来年再和她一战。

球胜狼又会是什么反应呢?按照惯常的行事不理他直接走开?还是赏他一个白眼?

虎翼设想了太多太多的可能,却独独没想到这一种。花、奖杯、胜利和失败都在他眼前不断闪烁,交织成一片死灰。

 

紫太狼站在替补席的位置,瞪大眼睛捂住了嘴,裁判哨响的时候心脏几乎停跳。

曾经……曾经那些铺天盖地的噩梦又席卷了赛场,她的尖叫和怒吼、焦急和悲伤是台上人最满意的战利品。

一场没有犯罪没有罪犯的语言暴力。

她哭得越凶她越是哀求,嘲笑和挖苦就越是大声。

他们可以上一秒对狼队无尽崇拜,也可以在下一秒把狼队推下神坛。

没有人会负责的,没有人的。

他们把这些事情挂在嘴边当成茶余饭后的谈资,一句一句低俗不堪的字眼侮辱着他们和他们心里的篮球。大同小异的质疑和诋毁把他们的举动改写得面目全非——管他是真是假,有人提出来了,那必定是真理。

狼队过往的奖项和荣光不再,跟曾经受过掌声和敬仰的队旗一起被踩在脚下,跟污浊的泥零落在一起,无数的眼泪都冲刷不掉星星点点汇聚起来的肮脏。

紫太狼开始恐惧照镜子,她能从里面看出一个害怕到瑟瑟发抖的灵魂,和千千万万只在撕咬它的毒蛇。冰冷的蛇信在细胞上游走,淬着剧毒的獠牙一点一点攻击猎物脆弱的神经。

哪怕是一点风吹草动,那个灵魂都会跳起来,犹如惊弓之鸟。

于是她闭上眼睛捂住耳朵,不去听不去看,在整个世界的恶意里杀出一条谁都必须仰望她的血路。她好不容易一步一个血脚印、手脚并用狼狈不堪地爬上来,还没来得及喘一口气,就又被人一脚踹回了深渊里。

维护秩序的、只顾着扯着嗓门开骂的、带着相机时刻记录狼队失败的闹哄哄地乱作一团,他们从高台上冷眼旁观狼队的失败,像是看蝼蚁一样。

已经有人开始拿东西了。

矿泉水瓶从空中砸下咣的一声闷响,被扯烂的票根飘飘洒洒。

紫太狼瞳孔骤缩,意识都开始混乱,眼前的白狼的背影和一只跟她有着同样发色的灰狼交叉闪现,一样的孤单一样的失败……她知道会发生什么的!她知道会发生什么的!

谁允许你动她的!谁允许你动他的!那是狼队的队长!你又算什么东西?狼队再落魄也轮不到你来置喙!

滚蛋!滚开!滚啊——!

狼到底是狼,来自上万年前烙印在基因里的种族威压也没有因为和平协议的签订而消逝,一声被刻意拉长的狼嚎令所有人僵在原地不敢动弹。

紫太狼从挣扎出的片刻宁静中拽过球胜狼的手腕,拉着她就往下场口走。紫太狼眼前一片模糊几乎看不清路,回过神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已经停下了——或者说,是球胜狼反拽着她的手让她停下的。

“哭什么。”球胜狼走到她前面,带着茧子的手擦去她滑落下来的眼泪。

明明处在风暴中心的是球胜狼,她却镇定自若像是没事人一般。反倒是紫太狼,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脸上泪痕交错。

“他们那样说你……我做不到……我想压下去的可是我不行……”紫太狼喃喃,眼睛落在球胜狼脸上,瞳孔却聚不上焦,抓着球胜狼的手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我不想看见你输!你会赢的!我知道!”

球胜狼知道紫太狼的阴影也明白她的害怕。她叹了一口气,拍了拍紫太狼的背。

后者猛地把她抱了个满怀,额头抵着她的肩膀,紧闭着眼死咬着牙,脸上的肌肉因为绷紧变得狰狞。片刻后,紫太狼的眼泪还是漫出来溢出来,砸在地板上流进布料里,惊天动地又微不足道,喉咙里含着一声难以自已的呜咽。

她才像是在球胜狼的怀抱里汲取了一点足够她哭出来的勇气,终于敢痛哭出声。

 

球胜狼抽烟。

烈虎队消息确实很快,打完决赛的第二天下午就听到了圈内的风声。虎威在手机上看到消息的时候一脸惊愕——虽说消息面积不是太广,可运动员抽烟这种丑闻要是真的放出来了,球胜狼就是不被网民和球迷骂死也得脱半层皮。

“狼队明天要把这消息放出去?”虎天凑过来,“那岂不是咱们少了一个劲敌?”

不得不说,虎天目光实在短浅——不过这也怪不得他,烈虎队还没走到顶峰那种独孤求败的地步,顶多也就是在目前的水准中站到了一个稍微高一点的位置,时刻有可能被某只真的打起来不要命的球队钉在手下败将的位置,也不会知道能在赛场上碰见一个真正有实力的对手有多么难得。

“球胜狼现在已经不在狼队了,不知道去哪了,据说叛逃了还是被开了。狼队也真狠。”虎威咂咂嘴,“球胜狼看着挺成熟的,实际上这小姑娘也没多大吧?这要是一说出去,就是不打球了也没地方混了啊。”

过来拿水瓶的虎山走过来,一虎赏了一个爆栗,把捂着脸假装哭唧唧的虎威和虎天赶去训练了。

“队长,我想请假。”虎翼走过去,眼睛都不眨草稿也不打地撒谎,“我爸送外卖剐了人家的车。”

对不起了爸。

“行啊。”虎山意外地看了他一眼,“你去呗。啥时候解决啥时候回,不着急。”

“谢谢队长。”虎翼冲进更衣室把球衣脱下换上自己的衣服,一刻都等不了,跑出去的时候还差点摔一跤,手撑了一下地面才堪堪稳住身形。

球胜狼不在狼队了还能去哪?虎翼的眼睛被外面的阳光刺了一下,瞳孔缩成一个不大的黑点。他突然忘了他这么慌慌张张冲出来是要干什么。

找球胜狼吗?

他突然就开始狂奔,深秋的风带着沙土扬起他的发梢,白短袖的下摆被吹得鼓起,边缘锋利又圆滑。

按理说他和球胜狼不熟,唯一的交集应该就是比赛和那次街球场明嘲暗讽底下专门激将他的潜台词,可虎翼现在就是想去找球胜狼。

他没怎么看路,一晃眼就到了街球场,被阳光晒得滚烫的胶皮看上去像是要融化一般。虎翼一晃神,好像那个白色的背影也不见了,像泡沫一样飞速地在他视线里消散掉。

街球场离他家不远,虎翼一甩尾巴,决定抄个近路回家。

他老远就看见前面的窄巷里有烟雾飘出来,经过的时候恰好偏头往里看了这么一眼,腿再也迈不动步子。

——球胜狼!

对方倚在墙上,脊背依旧挺得笔直,两条长腿随意搭着,正低着头点火,一缕碎发垂下来挡住,看不清神情。打火机咔的一声跳跃出蓝色的火焰,衬得她指尖越发苍白。

微光闪烁在她眼底,球胜狼抬起头看虎翼的时候也像是带着光的。

虎翼愣了一下。球胜狼眯了眯眼,姿势没变,眼尾上挑,看上去慵懒且倦怠,五官和神情在还没散尽的烟雾缭绕中显得模糊,抹去了平时的锋芒毕露。

烟是热的,偏着头看他的狼却是冷的。

“球胜狼!”

被叫了名字的白狼的目光落在他脸上,略一点头算是招呼:“虎翼。”

“我……”虎翼敢打包票,他本来有好多话要对球胜狼说,可真的看见她好端端地站站在自己面前时,突然什么都说不出口了,他顶着球胜狼疑惑和探询的眼神,结结巴巴地勉强把后文接上,“我……我们烈虎队拿到冠军了!”

“噢。”球胜狼摩挲着打火机凹凸不平的表面,顾忌着虎翼闻不得烟还是放回了兜里,“恭喜。”

虎翼被她不温不火的态度惊到了,按照他的设想球胜狼再怎么着也会露出一点气愤或者不甘的,他顿时手脚都没地方放,一双眼睛四下乱飘,在触及到球胜狼指间夹着的东西时骤然回神。

烟!

“紫太狼要把你抽烟的消息传出去——为了保住狼队,你以后就不是狼队的人了,打比赛都会有影响!”虎翼仰着头,急切地说。

球胜狼双手插兜,垂着眼看着他,没什么表情。

“她要说你抽烟!那你的职业生涯就毁了!”虎翼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大步走到球胜狼面前。

此时将近黄昏,灿烂的光线也逐渐消弭在墨绿山峦的背后,可窄巷里阴影和光明的分界线依旧清晰,干净得分明。

球胜狼靠在黑暗里,虎翼站在明亮下。

虎翼心知再往前走就不是一个正常的社交距离,一旦他跨过那条线,对于食肉动物而言就是一个宣战的信号。所以他再生气也得有个限度,虎翼和球胜狼确实也没熟悉到那种份上。

球胜狼没想到虎翼居然这么单纯,单纯到了让她羡慕的地步。虎翼看着那一身非主流的装饰也像个混社会的,碰见这种事情还天真地以为狼队铁了心要害她。

出于某种见不得人的心思,球胜狼决定还是提点一下虎翼为好,省得这傻小子下次再碰到这种事情遭人算计。

“她把消息都传出去了?”球胜狼不死心,想着再确认一句。

“没有。只有几个球队知道。据说明天紫太狼就要把这个消息发给什么娱乐新闻了。”虎翼摇头,也学着她的样子靠在墙上。

球胜狼叹了口气。确诊了。笨到无可救药了。

“紫太狼放出这个消息是希望我能回去。”球胜狼说,她早就料到了紫太狼会做点什么来留住她,尽管她们都知道球胜狼退出对于现在的狼队百利而无一害,“是我自己要退出狼队的,消息也是我让她发的。”

“为什么?”虎翼觉得球胜狼短短三句话颠覆了他这十几年以来所有的价值观,不明白为什么是互相惦念着的,球胜狼还是铁了心要离开,“狼队想留住你你为什么还要走啊!”

“我已经废了,也不会再打篮球了。”球胜狼盯着他,像是陈述一个最浅显易懂的客观事实,“狼队跟我直接断了关系能保住他们,把抽烟这个消息卖给报社什么的还能赚一票。本来那边还有个拍照的。看见你来了他就没拍,没牵扯到你。”

看着虎翼越来越差的脸色,球胜狼补上了最后一句。

“那网上的那些传言呢?是真的吗?”虎翼咬着牙抬头去看她的眼睛,想打碎那些蓝色的坚冰直接看到她心底——很显然他失败了。

球胜狼猜到了虎翼肯定会问这一句,可这也抵不住她心里突然升腾起来的烦躁。事实上她都不知道这小虎崽子跑过来跟她说这些有什么用又是为了什么,她自己好不容易开解才走到这个地步,虎翼冒冒失失闯过来,带着不容置喙的固执就要让她重新重视起来,噼里啪啦给她灌了一堆废话。

咽下苦果,酿坛美酒。

个中滋味,无人能懂。

所以,为了这点听上去冠冕堂皇的好意,她就必须要被迫耐下性子回答虎翼所有失礼的问题?

开什么玩笑。

“关你什么事。”

“你就说是,还是不是。”

虎翼心里隐隐约约有了答案。如果真不是的话,上下唇一碰吐出一个不字对于球胜狼是很容易的——这对于球胜狼来说可没有半点心理压力,他又不是狼队的经理。可惜他知道,以球胜狼的性格磊落惯了,也不喜欢撒谎。

球胜狼又摸了摸指尖。她很想抽烟。刚刚因为虎翼的不请自来没点成火。她本来想着虎翼就是恰好路过,没想到还是专门过来找她的,于是她刚刚抽出来的烟抽也不是,不抽也不是,又被她粗鲁地怼进衣袋里。

“嗯。”

虎翼的脸一瞬间变得惨白,一点血色都没有。

网上说球胜狼确诊了性别错位症,甚至放出了白纸黑字的病历。更有甚者造谣球胜狼的性/取/向/是第四爱。虎翼看到一群人在那里颠倒黑白的时候简直怒发冲冠,没想到球胜狼竟然认了。

他之前的维护都成了一个笑话。

球胜狼弯了一点腰,凑近虎翼。

“你在想什么?”球胜狼的呼吸擦过他耳尖,声音放得很轻,像是在循循善诱,“你在想你的对手居然是这样一个人,跟你比赛的时候会不会怀着龌/龊的念头,还是觉得她不配和你一起打球?或者说,你觉得她很恶心,为什么这么恶心的人还能活着还没有去/死?啊,不是恶心,是变/态?渣/滓?还是败类?禽/兽?嗯?”

球胜狼本身性格就不算热情,声音也偏低偏冷,刚刚抽完烟嗓子微微带了点哑,最后的前鼻音声调扬了一点,带着空气里细小的尘埃都在振动,落在虎翼耳里只觉得缠绵,勾得他心弦都在颤。

“你闭嘴!”虎翼耳尖红了眼睛也红了,不知道是恼的还是气的,狠狠瞪着球胜狼,“你把我当什么!你又把你自己当什么!”

这次轮到球胜狼愣了一下。

第一句和第二句都再合理不过,唯独最后一句——这小崽子是在为自己鸣不平?

她很少说这么一长段话,本意也是想劝虎翼迷途知返,最好是赶紧让他醒过来,别放着大好前途不要,非得巴巴地跑过来跟她一起陷在泥里。她现在处在风口浪尖上,跟她交好的肯定会或多或少受到影响。虎翼还美其名曰“我是为你好”——不管是大发的善心也好同情心也罢,她都不需要。

想到这里球胜狼更烦了。

“你抽烟——”球胜狼下意识地把打开的烟盒递给他,话刚出口却猛地想起来虎翼是运动员,她自己不打球了想怎么着就怎么着,再怎么撒野都没人能再说她一句不是。虎翼可不行,不能让他染上烟瘾。

虎翼当然心里也知道,可看着球胜狼自己抽出一根,却觉得对方是故意看不起他,顿时什么都顾不上,任由冲动支配头脑:“抽!”

说着就要去抢她手里的烟盒,球胜狼下意识地把胳膊举高。她比虎翼高了小半个头,虎翼虽然能够到她的手但是铁定抢不到。

球胜狼跟逗猫一样举着烟盒,虎翼踮脚去够。他臂展没球胜狼长,身高方面也吃了点亏,只好贴着球胜狼,另一只手还试图攀上她的肩当作支撑点。

球胜狼后退一步,虎翼尾巴一甩也跟着往前,满心满眼都是球胜狼手里的烟盒,几乎跌到她怀里。

鼻尖充盈着某种清冷的味道,说不上来,淡淡的,跟球胜狼一样。

黑暗和明亮的分界线早就随着时间流逝开始朝巷子口挪去,虎翼跟球胜狼的胡闹更是让他忘了一开始的警惕,自己踏过那条界限了。当他全身都浸没在阴影里的时候,他想,他像是一步踏入了属于球胜狼的、早就化为私人的领域。

烟最后还是落到了虎翼手里,他抽出一根,把剩下的装好塞进球胜狼右边的衣袋,叼着烟,尖尖的下巴冲着她一抬:“借个火。”

“你确定要抽?”球胜狼皱眉,“你要是纯粹为了杠我,还没必要拿你的前途冒险。”

抽一根确实不是什么大问题,也不至于单单一根就能染上多么严重的烟瘾。可运动员是不允许抽烟的,因为抽烟会严重影响心肺功能,会导致运动员的运动机能的下降;所以一般有球员被曝光抽烟都是很大的丑闻。

她不希望虎翼这么做,也不希望虎翼混得个跟她一样身败名裂的下场。

球胜狼前半生也风光,拿了多少别人可望不可及的冠军,也不是没有站在领奖台上接受鲜花、掌声和荣耀。可虎翼不一样,他的职业生涯可以说才刚刚开始,如果刚冒出个头就被这个举动毁了一辈子的话,球胜狼想,她恐怕也会因为现在轻易给了虎翼那根烟而后悔一辈子。

真的。

“嗯。”

球胜狼低笑了一声,小到虎翼差点以为是自己的幻觉。

但是如果虎翼执意去做,她拦了好像也没多大用处。

一只白皙的手从旁边伸过来,握着打火机凑近了虎翼嘴边的烟。球胜狼垂着眼,无论什么情绪都被锁在蓝色的坚冰之下。

球胜狼的手很好看,五指修长骨节分明。这只手无论是握着打火机夹着烟,还是抓着球,都是赏心悦目的。

打火机咔的一声轻响,蓝色的火苗跳跃起来,奔腾在球胜狼的眼里,坚冰隐隐有融化的趋势。

虎翼不是第一次抽烟,以前最叛逆的时候他也学着去干各种能被老师捉急被父亲训斥的事情。可距离那次也已经过了很久,他又没再接触难免生疏,直接被吸进来的烟雾呛到,顿时眼尾飞上一抹红,撕心裂肺地咳起来。

已经是味道最清淡的烟了,还是排斥成这样。

球胜狼拍了拍他的背。

少年的骨骼在她掌下战栗着,单薄且坚韧。

好不容易等虎翼喘匀了气,球胜狼才说话。

“说了抽烟不好。”

“那你还干?”虎翼直起身反问她。

“我跟你不一样。”

虎翼没理她,慢慢地吸了一口烟。双眼的红色渐渐消退下去,烟雾起来的时候只显得迷离。

“借个火。”

球胜狼又是抽出了新的一根,借着虎翼在抽的烟头点燃了自己那根,弹烟灰的动作熟练而老道。

一只狼,一只老虎,借着两根烟和明明灭灭的火光,栖息在窄窄的巷子里,获得片刻属于黄昏的宁静。

“我一直被我母亲当成男孩养。”球胜狼不知道处于什么目的,开口说了话。虎翼没应声,知道这是对于网上传言的解释,转头去看她的眼睛,在里面看到一片荒芜。

只要球胜狼说,那么虎翼愿意听下去。

背后的故事其实简单也复杂。球胜狼的父亲在她未满周岁的时候出轨,跟她母亲离婚的理由是小三给他生了个儿子。球胜狼的抚养权留给了母亲,只不过是父亲不想要这个拖油瓶而已。

她母亲是典型的江南美人,性子温柔似水,眉眼一挑恨不得勾了人的魂。年少的时候喜欢上的人,即使离婚了也还是喜欢,只不过带上了不甘心的杂质。

他们说都是因为球胜狼是个女孩。

小小的白狼窝在襁褓里还不会说话,她以为大人的谈话是什么有意思的东西,一双眼睛弯成了月牙。

于是她开始被当作男孩养,母亲歇斯底里地杜绝了她身边能出现的所有和女生有关的东西。球胜狼被逼着剪了寸头,可女孩子就是女孩子,尽管球胜狼的长相随她父亲,眉眼深邃且英气也抵挡不住她真的是女孩的事实。

她按照既定的轨迹生长,去做一切她母亲心目中符合男孩的事情。她没有穿过裙子没有留过长发,因为她是个男孩。

可没有哪个圈子愿意接纳这个说男不男说女不女的怪胎,球胜狼在被孤立的环境中逐渐变得孤僻、冷淡。她也质疑过为什么她不能做一个正常的女孩,得到的是尖锐的狼嚎和拳脚相加。

岁月抹去了曾经的温婉,只剩下疯狂和不休。

她母亲的性格变得愈发狂躁,家里能砸的不能砸的都没能幸免于难。她会逼着球胜狼认下不属于她的错,要她跪在地上承认她父亲出轨都是她的问题。

她一边用最恶毒的话诅咒那个孩子,一边用最狠的惩罚让球胜狼记住她是个男孩。鲜血、暴/力和一天更比一天盛的咒/骂和侮/辱充斥着所有球胜狼关于母亲的记忆。

她其实已经疯了。

球胜狼也觉得自己是个男孩,甚至从根本上厌恶“女性”这个性别。不仅仅是因为母亲的耳提面命和潜移默化,而是她自己的想法。

母亲是女性最初的代名词,她痛恨着母亲那样的疯子形象,也就把关于女性的接纳一并抹去。

这种母女之间,你打我挨这种堪称微妙的平衡在有一天球胜狼平静地说要留长发的时候被打破。

那是球胜狼十几年以来第一次的爆发,以她尖利的獠牙抵上母亲的喉管而告终。她甚至能感受得到血液的奔腾,只要她微微使力,这具躯壳里的生命就能以血溅三尺的惨烈方式离开这个世界,她多年的噩梦也就能就此得到解脱。

她到底还是心软了,那双曾经温柔过的眼睛瞳孔因为缺氧涣散,一片灰白里面映出她狰狞的脸。

球胜狼收拾好她所有的东西,一声不吭地离开房子。她辍学,拜烈羊羊为师,进了她最爱的篮球队,开始走一条很苦的职业的路。她不断地失败又不断地爬起来,久到她都以为自己要坚持不下去了,终于苦尽甘来抓住了一丝曙光。

“等我反应过来不对劲的时候,我去看了心理医生,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来不及了。

也许是因为这些年的训练太苦,等到球胜狼终于缓过来一口气、开始琢磨琢磨自己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她生/理性别为女,社会性别为男。诊断书上写着五个大字:性别错位症。

医生说她这个是环境因素的影响,要是能坚持治疗,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球胜狼不知道这句话里几分真几分假。不过就她自己而言也确实没多大影响,该打球打球该比赛比赛,平静得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

“你在网上看到的都是真的,病历也是。”

她只是没想到,那个笑起来很和善的心理医生会做出这种贩卖患者隐私的事。

昨天她又去了一趟医院,跟上次不同的是帽子口罩墨镜一应俱全。她就是在这里被人偶然拍到了,才顺藤摸瓜扯出这么大的祸乱。

那个医生看上去愧疚至极,说自己受了金钱诱惑云云,给她道歉反倒是自己哭得难以自已。球胜狼没什么情感波动,只是觉得好笑——为什么一个两个的都哭得这么惨,紫太狼也是这个医生也是,都比她这个名正言顺的受害者看上去更悲伤一点。

“狼队待我不薄,我也不能辜负他们。”

所以她权衡利弊之下选择了退出,还让紫太狼把她吸烟的消息卖出去,势必要榨干她身上最后一丝的热度,让狼队达到名利双收的目的。狼队这么做,给了网民一个公道,同时也声明立场,不跟她这种社/会/败/类有一丝一毫的交集。

“就是这样。”

球胜狼手里的烟燃到尽头,即将烧到她的手。她把烟掐了,任由支离破碎的火光在她手里消失殆尽。

虎翼半响说不出话,脑子乱糟糟的,跟剪不断理还乱的毛线球有得一拼。

“你也别觉得自责。”球胜狼瞟了他一眼,像是能看穿他的心理活动,“我退出狼队是既定的事实,不论那场比赛有没有赢。”

虎翼想到他第一句跟球胜狼说的话竟然是告诉对方烈虎队拿了总冠军的消息,他就觉得脸上像是被人抽了一个巴掌一样,火辣辣的疼混着难堪。

他想道歉,为之前他那么伤人的话。可明明骂得最狠的是球胜狼自己,她偏偏云淡风轻,像是刀子扎她最软的心窝一点也不疼一样。

“你想去兜风吗?”

球胜狼突然问他。

问他抽不抽烟也是这样,好像什么沉重的话题在她这里只要被一打岔就能掀过这一页。偏偏虎翼太受用了,他急需点什么疯狂的东西让他抛弃掉刚刚的一切。

烦人的东西都扔到脑后去。放肆一会就好。

某种程度上,球胜狼对他的了解比他自己还透彻。

“你有车?”

“嗯。”球胜狼侧了身,让虎翼看见自己左边的哈雷。

虎翼的瞳孔因为兴奋而微微放大。

几乎每个少年都有一个带着朋克风格的机车梦,倾向于思想解放和反主流的尖锐立场,无一例外。

线条流畅,由钢铁和金属构造出来的摩托像是有生命一样,张扬和不羁几乎要从各个角落漫出来。

球胜狼把车把上挂着的头盔扔给他,后者一把抱住,傻乎乎地还没反应过来,捧着头盔研究了半天,愣是没明白怎么把这个东西正确地安到自己脑袋顶上去。

球胜狼正忙着看油箱,估算着最远能跑到哪里。虎翼知道凭自己的能力肯定是没法搞,就安静地等着球胜狼过来帮忙——他和球胜狼即便是在今天也没有太多交流,虎翼说是莽撞地跑过来通风报信,可大部分时候还是白狼和老虎相对无言,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想得出神。

他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结论。

就是直觉。

这么想着,他的目光就不由自主地落在球胜狼身上。

牛仔裤配短靴,白色冲锋衣罩黑色短袖。很普通的搭配,放在她身上就觉得眼前一亮。

球胜狼看见他在那里神游天外,直接把头盔从他怀里捞了出来,不容分说地扣他脑袋上,又在他下巴上把扣系好。

她动作是冷的,指尖也是冰的,虎翼却偏偏生出一点自己都察觉不到的荒唐心思。

球胜狼抄起另外一个头盔,三下五除二地扣好,左脚蹬在车上借力,长腿一摆,稳稳当当落在座上,又拍拍后座示意虎翼也上来。

后座很窄,要是想保持不被甩下去的状态只能抱着球胜狼的腰。虎翼踌躇半响,还是伸手抓住了球胜狼的衣服下摆。

“坐好了。”

虎翼闭上眼睛。

哈雷轰鸣一声,带着肆虐的风杀出黑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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